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基石
    <er top">一

    青刚山的高峡深谷中,锤声、钎声混合着巨大的爆炸声,日日夜夜地喧吼着。公路,像一条游龙,在陡峭峻险的峰仞间伸展盘奔。

    中午,我从工程指挥部出发,去红岗公社民工营负责修建的十六号桥梁,检査工程进展的情况。

    盛夏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炙着大地。我迎着一股股刺鼻的沥青味,在软颤颤的公路上艰难地跋涉着。汗水把衣服全粘贴在身上,刺痒痒地难受。望着沟里那一湾清湛湛的流水,真想跳下去痛痛快快地洗个澡。但是,听见前面那一片火爆爆的锤钎声,我反而走得更快了。

    等我赶到建桥工地时,民工们已去吃午饭。河边的场地,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料石。刚锉打过的新石茬子上,不知一些什么颗粒闪耀着银灿灿的光芒。我望了望架桥的地方:桥基全部挖好,第一层基石已经铺设—大半了。我不禁自言自语地啧啧称赞:“‘老虎营’真是名不虚传啊!”我正想迈步去营指挥处,突然被一阵“叮叮咣咣”的锤钎声拉住了。我赶忙四下搜寻,连个人影子也不见,不觉纳闷了:是谁连午饭都不吃,在敲打什么?

    我撵着传来的声音,走向一个小坡下。现在看见了:在远远的小河边,那棵乱石缝里长出的老柳树下,一个光着上身的人正在那里锉打一块石头。他是多么地聚精会神啊!连树阴移开了他一丈多远,都好像没有发觉似的,一股欢实地抡着锤儿。背上一串串的汗珠,就像新石茬上那些颗粒一样,在闪闪发光。

    我好奇极了,想尽快看看这是怎样一个人,但他背朝着我,又离得很远,看不清楚。于是,我像要发现一件秘密似的,紧张地走过去,站在了离他十来步的地方——我不愿意马上打扰他的工作。

    这时,我看清了:这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头,稍有点驼的背,被太阳晒卷起一层层皮鳞,黑黧黧的。花白的头发,让汗水浸拧成一些小绳捻。那握钎的胳膊肘上,亮晶晶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滚落下来,浸湿了地上一小摊石末末,随着锤钎的起落,他面前的石头上,胃起了一股股白烟……不一会儿,他放下锤钎,拿起铁方尺子仔细量了量那块石头,然后,又挺起腰板左顾右盼地看了一遍又一遍。那个神态呀,就像绣花姑娘端详着自己的刺绣品一样,完全陶醉在无比的甜蜜中。我的心一热,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他。老人发现了他面前出现的倒影,蓦地一个猛回头!我不觉一怔:在他那张皱纹密布的脸上,只有一只灼热、深邃的眼睛在忽闪,而另一只分明是受伤失明的眼睛,深深地陷进了眼眶内。这时,他用右手摸了一把汗渍渍的脸,侧着身问:“哪来的?”“工程指挥部。”我回答。

    “噢,小伙子,过来在树下歇会儿。”他漫不经心地说完后,仍回过头去,操起锤钎“叮叮咣咣”地敲打了起来。

    我踌躇了一下,绕过去蹲在了他的对面。啊,刹那间,我吃惊得几乎要跳了起来——老头握钎的左手,只有三个指头!那无名指和小拇指处,只有一块红粉粉的疤。三个握钎的指头,包裹着一层厚厚的老茧,显得格外粗糙、壮实。

    “大伯!……”我忍不住叫出声来。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他听见我的叫声,停下手中的活计,用那只深邃的眼睛看着我。

    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,结巴地问:“大伯,这……这石头硬吗?”

    “硬。”

    “这叫什么石头?”我接着问。

    “碇石。”

    “您打的这块石头是桥上哪个部位的?”

    “基石。”他一边说,一边从旁边拿起旱烟锅,点着“吧嗒”了两口递给我,我赶忙掏出“三门峡”牌香烟双手递给他一支,他摇了摇手说:“那不足劲,各抽各的吧。”

    这时,我细细地观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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