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烛 的 泪
经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我胳膊酸死了!”而他最经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我就不累吗?”——但是这五年,不惟对他们自己未来的生活,对他们双方的家庭,对他们双方至亲的一些亲人,却是意义极其重大的:他们已为自己积蓄下了两万多元钱。他们靠着在北京弹棉花挣的钱,使双方的父母得以不愁衣食。而且,他们帮助过他们双方的一些穷亲戚。他们的家乡是个贫困的地方。那儿一百元钱可以使数口之家过一个月。五年多的日子里,他们已几十次地向家乡寄回过一百元了……想到这些,男人鼻子一酸,眼眶不禁地有些湿了。

    他蹲下去,双手轻轻托起女人的手臂,将她的手臂放到了床上。接着,又那样儿将她的腿也放到了床上。他站起来,望着她犹豫片刻,小心地脱下她的两只鞋。

    女人竟一直没醒。一只手臂压在胸脯下,嘴角继续淌着口水。五年来的冬天,她总穿现在穿的这一件上衣。实际上那是他的一件旧上衣。这一件粗布上衣已经快变成“绒”的了。五年里它所附着的棉絮,是水所无法洗去的了。若使之重新变成布的,非靠科技的方法用电子分离器不可了。她也和他一样,满头发满脸都是棉尘。这使她的头发和眉看去像是灰白的。然而这乡下女人的脸却长得怪秀气的。毕竟才二十六岁,又是少妇,女人味儿是棉尘所无法消减的……

    男人不由得怀着一腔温柔的怜爱吻他的女人。他起先只不过捧起她的一只手情不自禁地亲。那是一只多么纤小的手呀!像十几岁的少女的手。却又是一只多么粗糙的手呀!手心布满茧子。那是被弹棉花的弓子磨的。五个尖尖的手指尖儿,有三个缠着胶条,那是由于指甲两边儿的皮肤开裂了。他亲着她的手的时候,这男人就心疼得流下眼泪来了。他又亲她的额角,他的眼泪滴在她脸颊上。终于的,他忍不住双手捧着她的脸颊,用自己厚实的双唇严密地封闭住了他女人的嘴。女人一时喘不过气儿来,便醒了。女人睁开眼,懵懂似的仰视着他。明白他是在干什么后,推开他坐了起来。她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,一条湿痕显现在她蒙了一层棉尘的脸颊上……

    她说:“你真烦人!”

    她男人无声地笑了,眼里还含着泪光呢!

    女人却没发现这一点。

    “你脱了我鞋干吗呀!”——女人一边穿鞋一边说:“我怎么这么没出息呢?怎么哪儿哪儿也没收拾就睡过去了呢……”

    男人说:“没事儿的,一会儿我和你一块儿收拾。”

    女人穿好鞋,站起来说:“别一会儿,现在就收拾吧!要不该误火车了……”

    男人说:“今天,咱们……走不成了……”

    说得吞吞吐吐。

    女人这才将目光望向男人的脸,自己脸上的表情顿时起了变化。

    “你哭过?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……没有……”——男人掩饰地将头扭向一旁。

    “你明明哭过!咱们今晚怎么走不成了?你把买票的钱丢了是不是?你倒说话呀!……”

    女人急了。

    “没丢没丢!今天的票卖光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骗我!”

    女人的眼里也出现泪光了。三百多元钱对于他们是一笔大数。女人没法儿不急。

    “没丢就是没丢嘛!哎,自打咱俩结婚,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?……”

    男人赶紧掏出钱给女人看。

    女人放心了。女人缓缓坐在床上。失望使这年轻的乡下女人一时发呆。

    “有明天的票……可我没买。明天都初一了。春节主要过的就是三十儿和初一嘛。初二下午才到家……那……我考虑来考虑去,咱俩还不如不回去了……就在北京过春节吧!咱俩还没在北京过一次春节呀……”

    女人忽然双手捂脸,嘤嘤地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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