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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quot;真的，quot;我说，quot;要再在那儿待下去我连六个月都活不到了。quot;

    quot;你已经出来了，quot;他说，quot;就好了嘛。一切都过去了。quot;

    真的，他真是太客气了。于是我也很可笑地变得客气起来。quot;我知道这事得费多大周折呀，quot;我说，quot;说不定你还得花些钱呢。不管怎么说，我永远欠你们的情。有朝一日你用得着你们的朋友江雯丽，尽管开口。每次只要我能办到，只会增加我的快乐。quot;

    他的脸红了。我想，他那么谦虚。

    胡兰像只百舌鸟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，quot;我不早告诉过你吗？只要一句话，匡安不过说了一句话嘛。好多大人物他全认识。当然我也跟在他后面跑了好几次。我说，干吗要拖那么久呢，让她快点出来嘛。quot;

    quot;不要再说话了，quot;杜阿姨说，quot;瞧这可怜的小人都瘦得什么样了，风一吹就能倒。quot;这倒是真的，我大概比一年前轻了十磅，后来就一直很瘦。

    我回家后吃的第一顿饭很简单：菠菜炒香菇片，鸡蛋蒸肉饼，油煎黄鱼，外加一碗鱼头汤。三菜一汤，四个人吃，分量也很少。我觉得杜阿姨看到我在打量最后一个菜，明白我在惊讶没菜上来了。

    quot;这顿饭很难得。quot;她解释说。

    quot;哦！quot;我附和了一句，quot;一切好得不能再好了。quot;

    quot;是的，可你该知道，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这种东西了。quot;

    quot;新币又贬值了，quot;胡兰说，quot;买一袋米，要六百万新币哪。真荒唐！钱比米还重！quot;

    quot;那么今晚这顿你是怎么付的呢？quot;我问。

    quot;我卖掉一只小玉镯，quot;杜阿姨说，见我一脸愕然，她又加了一句，quot;只能如此了。全靠这些东西了，只有这些东西还值钱。要是他们发现你在大街上卖金子或美元，就把你毙了。国民党会对准你的脑袋开枪。quot;

    quot;我们没钱了？quot;我问杜阿姨。

    quot;我不能说这话。我说他们不让你在大街上卖金子或美元。我们还有一根小金条，是从你的银行户头兑出来的，还有吉米寄给我们的大约两百美元。另外还有你的金手镯、金戒指、耳环什么的一些小东西。所以说实在的，我们算是相当运气了。quot;

    然后我想起来了。quot;或许我们的运气还要好些呢，quot;我说，quot;我的皮箱在哪儿？quot;我们进了房间。我打开皮箱，翻了个底朝天。我把它们藏在这里都快忘了，可它们还在：十双银筷子，银链条还串在一起呢。

    眼下胡兰和匡安跟我们住在一起——就在我和吉米住过的那套房间里。他们住客厅。我和杜阿姨合睡一张床。这第一个晚上，我想肯定会睡不着的。我想起了两年前我和吉米、淡若在一起生活的情景，那时多开心啊！但我觉得才睡了一会，杜阿姨就把我摇醒了。原来已经是早上了，她笑了，因为我靠在墙上缩成一团，我在狱中已经习惯这样睡了。

    吃完早饭，我送给胡兰一件礼物：一对耳环。我把耳环放进她的盘里，她丈夫想替她推辞。

    quot;不，不！quot;他说，quot;没必要再谢了。把耳环收回去吧，不要再争来争去了。quot;

    我假装没听见。quot;戴上试试看，quot;我对胡兰说，quot;我就想看看你戴上耳环是什么样的。quot;她犹豫了一下——大概有五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