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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节
    她睡得像青春年少的人一样,又沉又长。

    她变成那种不知道有船驶过的人了。

    他想:就像我的孩子。

    他有时揭去那脸上的黑丝巾。那身子刚一翻动,他便明白了尽管他揭去了面纱,但也无法驱走她的睡意。

    夏季洒在那张脸上的橙黄色几乎已经消失。他看着。他仔细地看着,就像每天晚上一样看着。他有时闭上眼睛,以便远离这个形象,把它固定在假日里同别人而不是同他一起照的相片里。然而,在她身边要使它离开他的生活也许为时已晚。

    房间里只有那柔软的、长长的白被单的外形。脱离被单后,那陌生女人的人形坐在地上,头枕在弯曲着的手臂上。两条手臂遮住了眼睛。在她的身旁,那拉长了的身影远离被单,远离她本人。直到天亮,他们就这样一直徘徊于哭泣、睡眠、笑而又哭。生命、死亡之间。

    她说:你的难题始终在我生活中作梗,始终铭刻在我同其他男人的快感之中。

    他问她在说什么。她在说这件不可能的事,在说他被她激起的厌恶。她说她同他共同分担对她的厌恶。可随后她说这不是厌恶。不是,厌恶是杜撰的。

    她认为这是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事,就像它可能会发生在其它地方一样,他们无法认识这件带有普遍性的事,永远无法认识,这件事也许会被其他的事情的相似之处所掩盖,但这事近在眼前,那就完全可以肯定,鉴于人具有的一般常识,没有一个人可以孤立地看待它。

    是所有的人吗?他问。

    所有的人。她补充道:你说得对。

    他在房间中央的白被单的凹陷处躺下。轮到她看他了。她呼唤着他。他们都哭了。在房间里能感觉到大海恢复了平静。她说她爱他胜过爱她自己,说他不该害怕。

    他问她是否又见过那个城里的男人。

    她见过了。

    这个男人常去那些下午很晚才开门的酒吧间,那些酒吧间没有窗户,门都关着,要进去得敲门。这就是她所知道的有关这个男人的情况,他大概很有钱,他也不工作。他们到楼上的房间里去,这是为他们男人保留的房间。

    她有时也去他在一家旅馆租下的房间。她在那儿一直呆到天黑,黑夜一过,她就返回。她告诉他,她同她夏天常住的那家旅馆解除了租约,说她去的地方太多了。她说:“弄到最后,我搞错了地方。”

    他没笑。

    她掀去黑丝巾。他们瞧着她的身子。她忘了这身子是她的,她像他一样瞧着它。

    他问起有关另一个男人的事。

    她说他也打人。他们瞧着她身上被另一个男人打过的地方。她说他爱她,说他用同样的话辱骂她,这正是她同男人们在一起时,她要求他们做的。但这种情形并不是一直发生的。她说:处在你和他之间。他要她重复那些辱骂。她照办了。她的话音平静、客观。他问她他还说了什么。她复述道:“他说没有任何东西是可比拟的。不管细节还是总体都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他问,他那话是什么意思。她说:体内的东西。他是这么认为的,他认为他在说这东西。他,这个城里的男人,他把这体内的东西称作快感的所在。他带着很大的学问和疯狂深人其中,他爱快活。他也同样爱疯狂。他可能感受到了对她的某种肤浅的、昙花一现的感情,但他并没把这种感情同他肉体的欲望混同起来。他从没对她谈起过这一点。他站在原地,他说他在这个她对他描绘的没有阳光的房间里——她那些虚构的乌青块在此消退——一直害怕她的美,他在用眼睛说着她肌肤的柔美。她说他有时因为他,因为这个在房间里等她的男人才打她的。他是为了获得快感,意欲杀人才打人的,这仿佛是很自然的事情。她知道他去石头堆那儿了。她说他这会儿正围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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